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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遥到平潭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文/姹紫嫣红╲
我到平遥的那一天,是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的最后一天。头一天,贾樟柯导演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他和他的团队从下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退出,把平遥国际电影展交还给政府主办,“在它强壮的时候离开”,圈里瞬间地震,一时间都很懵圈,对于贾科长的退出原因众说纷纭。我去平遥电影宫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天的下午。所有的电影展映都已经结束了,电影展的尾声在秋日的夕阳下,显得有些寂然。本届电影评审嘉宾的大幅照片还伫立在路边的草坪上,他们凝视着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却又沉默不语。平遥国际电影展的举办地是平遥柴油机厂废弃的厂区旧址,如今被改造成工业遗存的文化创意空间,据影展的工作人员介绍,这里的十四个旧厂房都被改造成了一些展示空间,可以用来做美术、雕塑、设计、摄影等艺术展览,也可以做一些文化展演活动或者其它的展示,其中有一块是影院,主要是贾樟柯导演搞的,平时放和院线同步的影片,电影展的期间就放参加展映的入围影片。影院的对面有一个露天电影院,有一块巨大的金属银幕,据说光这一块银幕就要好几十万,第一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就是在这个露天电影院里举办的,转眼四年,平遥国际电影展已经成为中国的青年电影和新锐导演与国际接轨搭建起来的一个重要平台。在这个晋中小城的电影展上,第一届凭《骑士》获得最佳导演奖的赵婷,今年凭《无依之地》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第二届霍猛的《过昭关》,白雪的《过春天》都成为国内引人注目的新锐。第三届的陈哲义的《热带雨》代表新加坡参加第93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角逐,梅峰的《恋曲》入围了东京电影节,这样的影响和成果,国内电影节里也是少见的。而且,除了平遥政府的扶持,基本上是民间资金在运作。但此刻,影展已经结束,这个露天电影院的银幕上空空荡荡,空空的座位上落满黄昏的阳光。柴油机厂的锅炉房被改成了影展组委会的办公室和贾樟柯导演的办公室,此刻也大门紧闭,曲终人散。厂区里有不少地方都像这样改的,入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保留着“工业学大庆”标语的门面,只剩下正面一堵墙,后面用玻璃阳光房改了个咖啡馆,效果挺好,厂房的很多标语都保留着,这是那个时代的痕迹,也是时间的痕迹。电影院建在一个大厂房里,厂房有十几米的层高,保留着原有的框架,所有的水泥柱和地面都用水清洗后,显现出原来的颜色和质感。贾樟柯导演是一个对时代和时间非常敏感的人,他的电影中总是保留着那个时代的某些痕迹,比如流行歌,比如服装,贾樟柯努力保留着一个时代真实的气息,就像他努力保留着一个时代的记忆。贾樟柯记忆中的年代,和我成长的年代差不多,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小武》,看到胡梅梅生病了,小武去看她,她给小武唱歌,小武不会唱,用打火机的音乐放给她听,那是一个长镜头,细腻地刻画了两人之间的情感,它至今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电影宫里有不少贾樟柯导演的痕迹,比如“江湖儿女”餐厅,据说那晚贾樟柯宣布退出后,就在这个餐厅里一直待到很晚,一言不语,最后默默离去。我离开平遥电影宫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下去,逆光下看着电影宫门口的一颗大树,枝叶茂盛,却转眼落叶缤纷,不知怎么就想起一句话:“新园好建,古木难求。”搭个平台还算容易,扎下根来,开枝散叶,变成参天大树,就不容易了。在平遥的告别之夜上,贾樟柯导演哽咽了。他说:“这个门厅,我站在这里很有感触,我经常在下午站在那个入口,因为那里挂着费穆的像……”然后贾科长就说不下去了。个中滋味,大概只有贾科长自己冷暖自知。这一届电影展的标语是:“电影,从来就不是一座孤城。”似乎有着一种孤勇舨的倔强,电影,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电影。就在贾樟柯导演哽咽的第二天,我去了汾阳的贾家庄。我原来以为贾科长就是贾家庄人,参观了村史馆才知道贾科长是贾家庄的“荣誉村民”,天下老贾是一家。贾家庄原来跟贾科长没啥关系,但却有着一部光荣历史,以前这里是著名的穷村,好多地都是不长庄稼的盐碱地,后来村里靠着“一百把镢头闹革命”,治理盐碱地,成了和大寨一样的先进,改革开放后,又发展成象江苏无锡的华西村一样的富裕典型。当年,著名作家马烽先生到贾家庄蹲点,马烽和西戎写过《吕梁英雄传》,是《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咱们的退伍兵》《泪痕》《山花》《黄土坡的婆姨们》的等电影的编剧,和赵树理、孙谦、西戎等是“山药蛋派文学”的代表人物。马烽先生蹲点时候住的院子,现在是马烽纪念馆。不大的院子里,有一尊马烽先生的塑像,是他坐在椅子里,和村民们交谈的情景。据说,当年马烽先生就是这样天天和村民们交谈,后来写出了《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时隔几十年后,在贾家庄一座被废弃的水泥厂里,贾樟柯导演在这里建了“种子影院”,影院建在水泥储罐改造的空间里,和平遥柴油机厂厂房改建的影院是异曲同工,都是利用了废弃的工业遗存,改造为文化空间。和那些寄生在大型商业综合体中的都市影院截然不同,“种子影院”就是单纯的电影院,这个影院是一个汾阳的年轻女孩设计的,在英国留学学习建筑,这个作品让她入选了英国的一个设计奖。在废弃的,过时的,工业的遗存上,创意和文化,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其实,南京也有类似的厂区和创业园,但最后剩下的多半是餐饮,消费有了,文化则未见多少。在平遥和贾家庄,我能感受到那种文化的气息,那种气息弥漫和深植于这片土地上,在平遥电影宫里我只是感受,而未能清晰地看到它的传承和绵延,直到在贾家庄里,看到“种子影院”和旁边的“新浪潮书店”,看到“吕梁文学季”提倡的“从乡村走出去的写作”,我才明了为什么贾樟柯会在这里建影院,开书店,建学校。因为马烽和“山药蛋派文学”就是从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小二黑结婚》《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黄土坡的婆姨们》都是这样的,而且都被拍成了经典的电影,连乔羽先生的那首《人说山西好风光》就是《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的插曲。而贾樟柯的电影从《小武》《站台》《江湖儿女》也都是从汾阳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它们是一样的,都像这土地上的高粱、小米和煤炭一样,和这片土地血脉相连。在“种子影院”里,已经举办过两届“短片电影周”和“吕梁文学季”在“种子影院”对面,有一片几层楼的空厂房,那里是正在筹建的“贾樟柯电影学院”。种子已经播下,破土、出芽、成长,在阳光雨露中,在狂风暴雨中,它一定会慢慢长大。在参观贾家庄的时候,路遇新的电视剧版《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剧组在拍戏,一列车队,停在金黄的麦田旁。我们从剧组车队身边擦身而过,我想,贾樟柯也是今天“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吧。在今年的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贾樟柯导演带来了他的新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离开了平遥和贾家庄,我“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到了福建平潭IM两岸青年影像展打卡。IM两岸青年影像展是一个中国高校影视学会主办的,以两岸高校学生作品和新锐青年创作者为主要群体的交流平台,平潭作为福建省最大的岛屿,离台湾省最近的地方,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综合自贸实验区,涌动着海浪舨的活力和激情。如果说,我在平遥和贾家庄看到了一种从黄土高原的泥土里生长出来的电影的力量,那么,在平潭,我则看到了青春涤荡的浩荡激情。在平潭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风大。海风强劲,势不可挡,我们参加“全国高校72小时极限拍摄”的团队,在海滩拍摄时,衣服里灌满了风,像被吹气了的假人。海风吹动海浪,不断涌动,如同青春激扬。在IM两岸青年影展手册的前言标题是:“每一朵浪花,都向着岛屿”,展映单元的标题也是“闪亮的岛屿”,他们说,一座座岛屿链接,就成了大陆。孤城,是漫漫黄土高原上的岛屿,岛屿,是茫茫大海上的孤城。当“电影,从来不是一座孤城”到“岛屿,与岛屿的链接”,都让封闭、割裂、自我转变为交流、表达、相互信任并互相激励,这一切,都来自电影。第一天我看了两部纪录片,一部《索朗热登》、一部《起范了》,一部